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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吻
    初夏昼夜温差很大。
    白天的湛川已经开始闷热,柏油路被太阳晒得发亮,空气里浮着草木和尾气混合的味道;可一到夜里,风从江面吹上来,又会把温度一点点拉低,带着尚未散尽的春寒。
    大学路的中段栽种着两排樱花树。花期将尽,粉色的花瓣被夜风卷起,在路灯下投出轻微晃动的影子,像一场迟来的冬雪。
    路灯一盏一盏从挡风玻璃上方掠过,光影在车厢里明暗交替,把两张轮廓相似的侧脸映得忽近忽远、晦暗不明。
    邱然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,手搭在方向盘上,指节修长而白净。
    邱易靠在副驾驶座椅里,窗外的花影一闪而过,映进她的眼底,又很快消失。
    这种安静并不舒服。
    红灯亮起,车子缓缓停下。邱易打开了车窗,夜风吹进来。
    “小心着凉。”他转头看她。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却没有关窗,只把风口调小了一点。夜风贴着皮肤吹过,反倒让她清醒。
    红灯还在跳秒数。
    邱然重新把视线移回前方,像是斟酌了一下,才开口:“那个程然,我觉得他并不怎么样。”
    语气很平,没有情绪起伏。
    邱易愣了一下,下意识反问:“……哪里不怎么样?”
    邱然沉默了半秒,方向盘在他手里稳稳地转过一个小弯。
    “不太聪明,”他说,“我指的不是学习成绩,是做事的判断力。”
    邱易盯着他看,似乎是有点恼了:
    “这么说也太刻薄了。”
    车厢里安静下来。
    夜色很浅,城市还没有完全入睡,近处是断断续续的车声、偶尔掠过的电动车灯,还有不知从哪家阳台飘出来的音乐声,被风吹得模糊不清。
    邱然没有接话,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。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他轻轻笑了一声。
    “行,我管太多了。”
    邱易靠回座椅,心里的那点恼意却没有跟着散。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刚才那几句争辩上了,脑子里反复浮现的,是饭桌上邱然抬眼看她的那个眼神。
    太短了。
    可正因为短,那点没来得及藏好的情绪才显得格外清晰,以至于让她觉得那点酸味不是她的错觉。
    她不仅草木皆兵,而且缺乏勇气。
    车子驶进小区地下停车场,灯光骤然变暗,又被感应灯一盏盏点亮。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回响,显得格外清楚。
    邱然把车停好,但没有立刻熄火。
    引擎低低地运转着,像是在给这段尚未结束的对话留出余地。
    “邱易。”
    他叫她的名字,没有加任何称呼。
    她的心跳下意识快了一拍,却没有转头,只盯着前方水泥墙上晃动的光影: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邱然沉默了两秒。
    “你不是真的喜欢程然。”他说。
    不是疑问句。
    邱易猛地转头看他:“凭什么这么说?”
    邱然没有解释,因为他很清楚,她完全听得懂。
    “从长辈……或者说,从朋友的角度,”他语气很平稳,努力把话说得圆滑,“我只是想提醒你,不要欺骗自己,也不要虚耗别人的感情。这是一种不太负责任的态度。”
    他停顿了一下,又补上一句,近乎忠告:
    “当然,你也可以说让我别管你。只是这些话——”
    “够了。”
    邱易打断他。
    她终于转过身来,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亮得发冷:“你不觉得自己很道貌岸然吗?”
    邱然一怔。
    “你要是真这么正直、这么讲分寸,”她盯着他,声音开始发颤,“那你刚才在饭桌上的时候,是在吃什么醋?”
    这句话像一把刀,直接捅破了他们之间的假性和平。
    她生气的时候像一只毛发竖直的母狮子,亮出锋芒的姿态。下巴微微抬起,脖颈绷直,一张白皙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情绪。
    邱易的漂亮很有攻击性,这他一直都知道。
    “你什么都知道。”邱易继续说,语气已经不再掩饰,“我是没有那么喜欢他,确实没有像我爱你一样喜欢他!所以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,行吗?”
    引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火,只剩下地下车库恒定的白噪音回声。
    邱然坐在那里,没有反驳,也没有再笑。方向盘下方的感应灯冷白,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。他的背脊僵得笔直,像是整个人被这句话钉在了座位上。
    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,立马补充了一句:“我是说——曾经!是曾经爱你!”
    邱然从她乌黑的瞳孔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脸,眼神却明显失焦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又慢慢松开,指腹发麻,掌心一片冰凉。
    直到——
    “哥?”
    邱易的声音骤然变了调,带着明显的惊恐,显然是被吓坏了。
    “你怎么在哭?”
    邱然这才意识到,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,毫无预兆。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难过,只是胸腔深处的空洞又出现了,风呼呼地往里灌。
    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脸,动作仓促。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    他说得很快,几乎是本能反应,“可能是眼睛有点不舒服。”
    邱易却已经彻底慌了。
    她往前倾了一点,越过中控台去扯开他捂住脸的手,却被邱然反手握住。
    他的掌心很冷,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。她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,触感熟悉又陌生,像是许久以前就记得,却被刻意遗忘的部分。
    邱然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。
    握着她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,像是正在和自己做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拉扯。
    车厢太窄了。
    邱易看得很清楚,邱然的眼泪是为她而流的。
    尽管他闭着眼,不愿看她,睫毛微微颤抖,脸上写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崩溃;可他握住她的手,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热起来,力道一点点收紧,直到她也感到疼。
    “哥……”
    她凑过去。
    邱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,又怕她磕到车里突起的按钮,只好顺势托住她的后腰。
    “我说过了,别这样,邱易。”
    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警告效果。
    她贴近得太慢了,慢到每一寸距离都被无限放大,像是在试探他是否真的还在坚持拒绝。
    再往后,他的身后便是车门,再无处可退。狭小的空间把所有退路都封死,只剩下彼此的呼吸,在夜色里贴得太近。
    邱易没有再犹豫。
    她的唇先落在他的眼皮上,吻掉了那些咸湿的泪;接着是脸颊,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稍微长了一点,仿佛在等他推开她。
    他没有。
    托在她后腰的那只手反而收紧了些,指腹隔着衣料陷进去,泄露出他不肯承认的失控。
    那一瞬间,邱易才终于贴上他的唇。
    温度在唇间交换的那一刻,两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,像是都在对方的沉默里听见了一声迟来的叹息。
    原本相握的手,被她不动声色地换成了十指紧扣,她柔软的唇短暂地错开,又再次贴近,时不时轻咬他的下唇,又用湿漉漉的舌头安抚他被咬疼的地方。
    邱然终于彻底失了分寸。
    他主动回应着,逐渐掌握了她呼吸的节奏,在混乱之中衔住了邱易作乱的舌头,交缠着入侵她的领域。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腰逐渐坐直身体,又摸到了座椅调节按钮,放倒了她的座椅后背。
    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,邱易才发现自己被他压制在座位上,两只手被他按在身后。
    他的神情痴迷而专注,捧着她的脸,细长的指节扣住她的下颌,前额的头发散落下来,落在微蹙的眉间。
    像是感受到了邱易的目光,邱然睁开眼来,俯身看着她。
    呼吸贴得太近,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落在唇边。
    邱易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。
    “哥哥。”
    邱然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下颌处收紧。
    “别这么叫我,像在犯罪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痛苦。
    吻又落下来,是更有侵犯性的、专制的、不让她正确呼吸的吻。邱易被迫仰起头,感觉上颚下颚的每一寸粘膜都被他细细舔过了。
    原来接吻也是有快感的。
    她能感觉到邱然享受她的颤抖,每当她忍不住低哼时,他会更用力的吸吮她的唇瓣。
    只有一点不满意。
    除了接吻,邱然再没有触碰她身体的其他地方,就连拥抱的胸膛之间也是有距离的。
    邱易还记得他醉酒那晚,还记得她在他的脖子和胸口留下的痕迹,记得他的体温,记得他的硬立的阴茎在手中跳动,射出精液。
    她无声地反抗,想把手从背后抽出来。
    但邱然的力气太大了,他不满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唇,喘着粗气,问她想干什么。
    “我想……”邱易尤其擅长得寸进尺,“和你做爱。”
    邱然明显又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。
    下一秒,他低下头,短促地笑了一声,笑声里混合着无奈和惊魂未定。
    他松开了她,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,指尖刻意避开她的皮肤,又伸手把座椅调回原位。
    车厢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。
    “不可以。”
    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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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邱易:道貌岸然的狗屎!
    邱然:天呐十六岁的小孩怎么能说这种话真是教导无方令人痛心疾首!